星期四, 18 12 月, 2025
AI人工智慧川普經濟學2.0:白宮變身華爾街的4大權力變現模式

川普經濟學2.0:白宮變身華爾街的4大權力變現模式

美國正站在一個巨大的財政懸崖邊緣,國債時鐘上的數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跳動,早已突破34兆美元大關。當傳統的政治家們還在為削減開支或增加稅收等老套劇本爭論不休時,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可能正在醞釀改寫規則。這股力量的核心思維並非源自政治教科書,而是來自企業的損益表。如果將美國視為一家瀕臨危機的巨型企業「美國公司」(USA Inc.),那麼一位商人出身的領導者,將會如何力挽狂瀾,扭轉這家公司的財務狀況?這不僅僅是一個政治假設,更是一個可能深刻影響全球投資格局的現實問題。

當一個國家的領導者開始用CEO的思維來管理財政,傳統的開源節流將被賦予全新的、甚至是顛覆性的含義。關稅不再僅僅是貿易壁壘,而是直接的收入來源;國際盟友的安全保障不再是義務,而是可以標價的服務;甚至連政府對本國企業的扶植,都可能從單純的補貼變成一筆「股權投資」。這套被稱為「川普經濟學2.0」的劇本,其核心邏輯異常清晰:將國家權力徹底「資產化」與「變現」。對於習慣了傳統政經分析框架的臺灣投資者而言,理解這套全新的遊戲規則,是預判未來市場動向、尋找新投資契機的關鍵所在。

捉襟見肘的財政懸崖:美國政府有多缺錢?

要理解這套「國家變現術」的背景,首先必須直視美國財政的嚴峻現實。根據美國國會預算辦公室(CBO)的最新預測,2024財年的財政赤字預計將高達1.9兆美元,而未來十年,年度赤字將持續維持在2兆美元以上的高位。更令人警惕的是,隨著聯準會為對抗通膨而大幅升息,政府的利息支出正以驚人速度膨脹。預計在2024年,美國政府光是支付國債利息的費用就將超過8,700億美元,這一數字首次超越了其國防總支出。

在民主政治的框架下,解決財政問題的兩條路——「節流」與「開源」,往往都充滿荊棘。所謂「節流」,即削減政府開支,在政治上幾乎是寸步難行。任何福利、補貼或政府專案的削減,都會直接衝擊到特定選民群體的利益,引發劇烈的政治反彈。這就像一家公司想要透過全員減薪來度過難關,其結果往往是士氣崩潰、人才流失。

因此,「開源」,也就是增加收入,便成了唯一可行的路徑。傳統的開源方式無非是增稅,但這同樣會引發企業和中產階級的強烈反對。於是,一種非傳統的、充滿商人色彩的「創收」思維應運而生。其核心不再是簡單地從現有的經濟蛋糕中切下更大一塊,而是利用美國在全球的獨特地位和政府的公權力,創造出全新的收入來源。

川普的「開源節流」:商人總統的國家損益表

一位商人總統的帳本,與傳統政治家截然不同。他的邏輯是,只要政府付出了資源——無論是資金、政策、軍事保護還是市場准入許可,都應該獲得相應的回報。這套思維將美國政府的運作模式從一個公共服務提供者,轉變為一個積極尋求利潤的商業實體。其策略可以分為「對外強取」與「對內轉嫁」兩大主軸。

對外強勢取財:關稅與盟友的「使用者付費」

對外創收是最直接、政治阻力也相對較小的途徑。其中,關稅是最鋒利的武器。在川普的邏輯裡,高額關稅不僅是保護國內產業的工具,更是一筆可觀的直接財政收入。根據美國海關與邊境保護局(CBP)的數據,近年來,各類關稅每年為美國財政貢獻了約800億至1,000億美元。若未來推行更廣泛的全面關稅,例如對所有進口商品徵收10%的基準關稅,並對特定國家加徵更高稅率,這筆收入將輕易翻倍,每年可能帶來數千億美元的額外進帳。

除了商品貿易,服務貿易——尤其是美國向全球提供的「安全」這一公共財,也被納入了收費範圍。要求北約盟友將國防開支提升至GDP的2%以上,否則美國將不再提供安全保障,這種論調的背後,正是「使用者付費」的商業邏輯。這相當於將美軍的全球部署,從一項維持全球秩序的「成本中心」,轉變為一個向盟友收保護費的「利潤中心」。

對內隱形搜刮:通膨這把最鋒利的「鑄幣稅」

對內創收則需要更隱蔽的手法,而「通膨」正是那把最鋒利的刀。雖然沒有任何一位領導人會公開宣稱追求通膨,但從財政角度看,溫和且高於預期的通膨是稀釋龐大政府債務最有效的手段之一。

具體操作路徑可能是:一方面透過大規模減稅和產業補貼刺激經濟,另一方面則持續向聯準會施壓,要求其採取寬鬆的貨幣政策,即便在通膨壓力猶存的背景下也要降息。這種「財政擴張、貨幣寬鬆」的組合拳,勢必會導致物價上漲和美元的相對貶值。對於政府而言,這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政府所背負的固定利率舊債務,其實際價值會被通膨悄悄侵蝕掉;與此同時,通膨推高了名目GDP和稅收基數,使得政府的稅收收入自動增加。這筆無須經過國會批准的隱形稅收,正是經濟學上所說的「鑄幣稅」(Seigniorage),等於是從全體國民和持有美元資產的外國投資者手中,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財富。

當白宮變身華爾街:權力變現的四大創新模式

如果說上述策略還在傳統工具上進行的「微創新」,那麼接下來的幾種模式,則徹底展現了將國家公權力與商業投行思維相結合的顛覆性玩法。白宮不再僅僅是政策的制定者,更搖身一變,成為了投資銀行家、基金經理、交易掮客和移民仲介。

模式一:「國家資本主義」— 政府直接當股東

這種模式的核心是將政府對關鍵產業的補貼,從一次性的費用支出,轉變為可以期待長期回報的股權投資。最典型的案例便是透過《晶片法案》對英特爾(Intel)等半導體企業的鉅額補助。傳統上,這筆錢撥出去就結束了,但新的玩法是,政府的資金注入將附帶股權或認股權證,使美國政府直接成為這些戰略性企業的股東。

這種「政府即股東」的模式,對於熟悉亞洲發展模式的臺灣投資者而言,或許並不陌生。臺灣的國發基金早期對台積電的關鍵投資,至今仍被視為產業政策的典範;日本經濟產業省(METI)長期透過產業革新投資機構(INCJ)等半官方基金,扶植國內重點產業,也帶有濃厚的「國家資本」色彩。

然而,川普模式的根本區別在於其背後更強的「營利導向」。亞洲模式更多是出於建立長期產業競爭力的戰略考量,而美國的新模式,除了戰略目的,還疊加了為財政創收的直接動機。這意味著政府不僅會影響企業的戰略方向(例如確保供應鏈安全),還可能在未來企業股價高漲時,透過出售股權來實現投資回報,直接補充國庫。這種做法一旦推廣,美國政府可能成為國內AI、新能源、生物科技等前沿產業中一股不可忽視的創投力量。

模式二:「出口特許費」— 賣高科技產品先繳過路費

過去,美國對外技術管制的邏輯是「非賣品」和「可賣品」的二分法。但新的思維是,在兩者之間開創一個灰色地帶:對於那些美國想限制、但又不想完全禁止的敏感技術或產品出口,可以向出口企業收取一筆「特許費」。

例如,針對輝達(NVIDIA)向中國銷售降規版AI晶片的案例,白宮可能與其達成協議,允許其在一定額度內繼續出口,但前提是必須將銷售收入的特定比例(例如15%)上繳給政府。這是一招「一石二鳥」的妙棋:既實現了對關鍵技術流向的管控,又開闢了新的財政收入來源。未來,這種模式可能擴展到更多領域,比如由政府出面才拿下海外大單的波音飛機,或是其他具有戰略價值但非絕對核心的高科技產品。這等於是將國家的出口管制許可,變成了一張可以公開出售的「通行證」。

模式三:「交易撮合費」— 白宮的併購顧問生意

當企業間的跨國併購交易需要經過美國政府的國家安全審查時,這項公權力本身就成了一項極具價值的資產。新的玩法是,白宮可以化身為投資銀行的併購顧問,對其「撮合」或「批准」的交易收取高昂的費用。

近期關於TikTok交易的討論,便完美體現了這種思路。無論最終由哪家美國公司接手,白宮都可能以國家安全審查、資料剝離監督等名義,向收購方收取數十億美金的「交易顧問費」。同樣,在日本新日鐵(Nippon Steel)收購美國鋼鐵(U.S. Steel)的案例中,白宮的批准條件中甚至可能包括讓政府持有一張具有一票否決權的「黃金股」(Golden Share)。這不僅確保了政府對關鍵企業的控制力,更開創了政府利用審批權直接參與商業利益分配的先例。

模式四:「移民明碼標價」— 收割全球富豪與菁英

移民政策也被視為一門可以直接創收的生意。透過推出類似「金卡」的計畫,為全球富人提供獲得美國永久居留權的快速通道,例如支付100萬美元即可獲得綠卡。對於那些希望進一步獲得稅務優惠的超級富豪,價格可能高達500萬美元。

同時,針對科技企業高度依賴的H-1B技術工作簽證,可以大幅提高申請費用。例如,將每份簽證的相關費用從目前的一萬美元左右,大幅提升至十萬美元。按照每年約8.5萬個名額計算,僅此一項每年就能為政府帶來超過70億美元的新增收入。這無異於向急需海外人才的美國科技公司和渴望來美工作的全球菁英,徵收一筆精準的「人頭稅」。

投資啟示:在「川普經濟學2.0」時代的生存法則

這套以「國家權力變現」為核心的全新財政玩法,將對全球市場和投資策略產生深遠影響。

首先,對於產業投資而言,「國家資本主義」的興起意味著政府扶植的戰略性產業,如半導體、人工智慧、新能源等,將獲得更長期、更穩定的資金支援。過去,市場常質疑AI等燒錢產業的資本支出能否持續,因為其高度依賴風險偏好變幻莫測的私募股權和資本市場。但如果政府以「戰略股東」的身份入場,淡化對企業短期盈利的要求,將極大地延長這些產業的成長週期和資本開支週期,為身處其中的企業提供更舒適的發展環境。這對相關供應鏈上的臺灣企業而言,既是契機也是挑戰。

其次,從總體經濟角度看,這種「一手印鈔稀釋債務,一手對外創收」的模式,中期內可能導致美元相對弱勢、通膨預期上升,以及債券市場(特別是長天期美債)的波動加劇。投資者需要為一個更高通膨、更高波動性的總體經濟環境做好準備。

總結而言,世界正在見證美國可能發生的根本性轉變:從一個傳統的、以提供公共服務為主的政府,轉型為一個以商業邏輯和利潤為導向的「國家公司」。在這個新範式下,政府的每一項權力都可能被標價出售,每一個政策工具都可能成為創收機器。對於投資者來說,理解並適應這種從「地緣政治」到「地緣經濟」,再到「地緣商業」的思維轉變,將是未來在複雜的全球市場中趨利避害、駕馭變局的不二法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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