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這一生,與其說是行走在既定的道路上,不如說是在一片無邊的混沌之海中掌舵。我們每天都在做「預測」,大至國家企業的興衰,小至日常柴米油鹽的選擇。但細細想來,這些決定,有多少是真正基於可重複、可驗證的「法則」,又有多少不過是拍拍腦袋的「直覺」或「賭注」呢?
我見過太多所謂的「大師」,在命理的世界裡也一樣。他們各執一詞,如同江湖術士,將一套本應嚴謹的智慧體系弄得眾說紛紜。更有甚者,一句「看看他的結果,不就知道他的命身強弱了嗎?」— 這話雖然直接,卻也點破了世間的一種悲哀:人們總愛以「結果論英雄」,卻忘了真正可貴的,是那段追求「法則與標準」的過程。
這本《算命方程式》的作者啊,他看到了華人思維裡一個長久的缺失:我們不愛與數字打交道,不熱衷於「法則管理」,也不習慣為經驗制定「標準」。我們太相信靈光一現,太依賴個人經驗,最終讓許多寶貴的知識,包括這八字命理,都成了缺乏丈量單位的「玄學」。
但是,真正的智慧,從來不是用來故弄玄虛的。它應當成為一套可以將「不確定性」納入「量化模型」的清晰框架。它教我們的不是去預知明天哪裡會下雨,而是教我們如何為那場必然會來的雨,準備好足夠堅固的屋頂。
一:從雜音到訊號—長者眼中的「決策四步曲」
當我們面對一個複雜的人生或商業局面時,最怕的就是手忙腳亂,直接衝向「判斷吉凶」這一步。
1. 定格局,決用神:找到核心的「結構與助力」
人生的第一步,是先定「格局」。你得坐下來,像個老木匠一樣,把這副命盤(或是一家企業的內部結構)所有的沖合刑害都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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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格局: 這就像是看清你家裡所有的樑柱、牆壁和漏水點。哪些部門在「沖」(內耗資源),哪些在「合」(互相協同)。這些錯綜複雜的相互作用,決定了你這間「房子」的底子是強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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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用神: 一旦格局定了,你就要去找那個能「平衡全局、帶來助益」的核心力量。對身強的人來說,「用神」可能是要他走出去,去創業、去創新(食財);對身弱的人來說,則是要他退回來,去學習、去結盟(印比),鞏固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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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險之思: 我常提醒年輕人,要注意「喜神生惡神」—— 你以為是好事(創新),卻可能因為管理不善(生惡神)而帶來更大的麻煩。有時候,先去對付那個「重病」之氣(比如高成本結構),即使當下看起來很痛苦,卻是不得不下的「惡神不惡」的決策。
2. 評清濁,論命格:核心能力的「水色」與「品質」
定好了用神,接下來就是看這個「用神」的水色。是清澈有力,還是混濁帶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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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命: 就像一條清澈見底的溪流,核心能力之間聯繫緊密,彼此支持。我見過那種「傷官配印」的人,他們腦子裡天馬行空的創意(傷官),總能被深厚的學識(印)紮實地承接住,自然能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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濁命: 則是溪流裡夾雜著泥沙,核心能力受傷或內耗。像那「傷官見官」,說白了就是「創意人跟管規矩的人長期打架」,消耗了所有精力。這時候,不是要急著往前跑,而是要靜下心來修復那份內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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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路長: 清濁的判斷,不是為了讓你貼標籤,而是要你看清結構性的優勢。底子好的企業(清命),即使遇到短暫的風浪(惡運),也總有更高的韌性撐過去。
3. 判運程吉凶:把握時機的「浪潮」
如果說「命格」是結構,那麼「運程」就是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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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運連連,勝過一切。」這句話是真理。一個人的結構再好,也得等浪頭來時才能順勢而上。我尤其提醒那些在人生第三、四、五步大運(對應企業的臨官帝旺期),那二十年到三十年,是決定成敗的關鍵期,一步都錯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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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態警覺: 人要特別警惕大運進來後引發的「沖合變化」。特別是那種「合而不化」的局,像一根被繃緊的弦,遇到流年歲月的引動,瞬間就會將競爭環境徹底改變,吉凶的效應都會加倍。
4. 看八字徵象:情境模擬的「多重可能」
最後一步,是把抽象的生剋,拉回到生活的「情境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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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武斷: 命理給的「徵象」只代表「可能性之一」。你看到「二官並透」,那不是斷言他一定會有兩段婚姻,可能只是說,他這一生總會與「不正常的婚姻情境」有緣(如嫁給離異人士)。它是在提醒你做「多情境模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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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測與解釋: 算命有兩個作用:對未來,我們要謙遜謹慎地「預測」;對過往,我們可以大膽有力地「解釋與歸因」。企業也是如此,對未來要敬畏,對過去的成敗,則要用法則去深刻地總結經驗。
二:量化五行力—決策的「度量衡」
長久以來,命理最被人詬病的就是那句:「何算之有?」這本書最聰明的地方,就在於它硬是為這套體系建立了一套如同物理學般的「度量衡」。
1. 臨界點的劃定:找清「自我支持」的分數
「量化五行力」,就是要用數字來彌補我們「不重數學、不講法則」的缺憾。它把所有複雜的生剋,都算成了一個「命身總得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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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業的「命身總得分」,就是它的「自我支持能力」。分數高,它就是身強力壯,現金流充裕,品牌忠誠度高,能扛得住風浪。分數低,它就是身弱,需要高度依賴外部的資本、關係或供應鏈來維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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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界點的價值: 數字最大的好處,就是幫我們劃定了「臨界點」。當你的分數低到某一個點(從弱)時,你就要知道,你不能再自己硬扛了,你必須把重心放在利用外部資源上,走「輕資產」的路子。這是數字給的警示,比任何直覺都可靠。
2. 流通之妙:系統效率的「行雲流水」
「五行流通」是命理中極致的吉象。它描述的是一個理想狀態:所有的氣,都順暢地被引導,沒有內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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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業的極致效率: 資訊、資源、決策在企業裡流動得像行雲流水。即使是外部壓力(殺財之氣),也能被內部的良性循環輕鬆地轉化為鞏固核心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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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弱流通的靈動: 流通的局,往往以「身弱」為貴。這類人(或企業)聰明、反應快,他們懂得如何「以小搏大」,將市場的壓力(殺財)巧妙地引為自己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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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強流通的陷阱: 相反,身強的企業如果過度流通,反而容易失去危機感,資源在內部無止盡地「自生」,最終流向邊緣。這就像是「金多水濁」——本該帶來智慧的支持(印星)過強,反而讓人變得遲鈍、不願意突破。
三:沖合刑害—結構的「內耗與羈絆」
企業運行中,那些看似微小的「沖合刑害」,往往會在關鍵時刻演變成「系統性的病灶」。
1. 複雜性的成本:「沖」與「合」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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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與內耗: 「沖」代表目標或資源的直接對抗。當核心業務(日柱)與鄰近部門「天沖地沖」時,就說明企業的核心競爭力存在難以調和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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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與羈絆: 「合」看似和諧,卻可能帶來「羈絆」。當企業追求某種表面的和諧(合)時,卻可能犧牲了核心競爭力(被合化為忌神)。全局沖合太多,就意味著內部的派系(合)和資源爭奪(沖)消耗了所有管理者的精力,付出了巨大的「複雜性成本」。
2. 神煞的現代轉譯:早期的「預警訊號」
雖然神煞不能用來論斷全貌,但在我看來,它們是對複雜系統的「徵象濃縮精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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祿神與羊刃: 「祿神」就是企業的「核心資產儲備」,是抵抗風險的底氣;而「羊刃」(劫財的化身),則是「系統性風險」的代名詞。當核心產品線(日主)遇到「羊刃」,即使增長再快,也必須立刻增加風險對沖。
3. 宏觀勢能:不可忽略的「長期累積」
判斷單一事件的風險,絕不能脫離企業長期累積的「宏觀勢能」(Moment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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勢能優先: 你看那些成功人士,即使在理論上不好的「大忌」運程裡,依然能夠升職跳槽。那是因為他們已經處在一個「六十年連連吉運」的巨大勢能中,單一的剋應只是「滄海一粟」。決策者必須將單一事件的風險,放進企業長期累積的勢能中去考量。
四:殺印相生—權力與支持的「局部性原則」
企業管理中,權力(官殺)與知識資本(印星)的關係,即「殺印相生」,是一個永恆的哲學命題。
1. 游走與邊界:權力的「條件依賴性」
「殺印相生」的理想狀態,是外部壓力(官殺)透過知識資本(印星)轉化為支持核心(日元)的力量。但這不是普遍發生的,它有嚴格的「位置依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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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星的位置: 如果「印星守護在年/月干」(知識資本在企業的文化和核心部門),那麼外部的壓力(官殺)無論從哪裡來,都能被有效地接觸、轉化。此時,權力衝擊「可完全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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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印星在時干」(知識與支持力量僅存在於終端業務或新興部門),那麼早期的、宏觀的衝擊就缺乏抵抗力。這說明,權力衝擊只是「局部可用」。這提醒我們,權力與支持的效力,會隨著它在組織中的位置而改變。
2. 局部可用的悖論:喜壞參半的管理挑戰
在大多數情況下,市場衝擊的效應都是「局部可用,喜壞參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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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能消散: 如果企業的核心策略(用神)被內部的既有利益(合)所「合住」,它就會失去「流通靈動之氣」,無法發揮效用。一個再好的策略,如果執行力停滯,就會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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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確定性原理: 這最終導向一個哲學核心:「官殺為用與否,有其不確定性」。就像量子力學告訴我們的,預測動能越大,位置越難確定。我們必須承認管理邊界會隨時改變,企業要準備好在運程交替的混亂期,透過「偶然剋耗局中之重病」來實現「惡運不惡」的策略性轉機。
昇華:法則的終極價值與決策者的謙遜
我們從一團混沌的「玄學亂象」出發,透過這個「算命方程式」,找到了一條通往「決策法則標準化」的道路。這本書告訴我們,在不確定性最高的領域裡,對「法則、數據、標準」的堅持,才是將運氣轉化為可控風險的唯一途徑。
法則不是用來預知每一個細節,而是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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劃清臨界點: 讓你清楚知道自己的「命身強弱」和「風險敞口」(沖合刑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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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化流程: 給你一個從宏觀結構到微觀時機的完整分析框架。
然而,法則不是萬能的。如果你將它視為無所不包的真理,那麼你就會再次落入「算命先生四張口」的結果論陷阱。
真正的智者,追求的是「運籌人生,智珠在握,進退有度,感善志堅」。
制定標準,是為了在混沌中建立一座燈塔;但最終駕馭風浪的勇氣,永遠來自於你身為決策者,是否已經窮盡了所有法則,並以最大的謙遜和堅定,準備好迎接那個必然會出現的「不確定性」。


